灰九 @[email protected]

今天洋先到家，于是她要来化身田螺 煮晚饭。
先是提议煮个清汤锅，随后让我回家路上买一个苹果。我实在想不出苹果除了煮咖喱还能用来干嘛，问这是准备做什么。洋答：「巫婆的汤」。
「所以苹果是要泡进巫婆汤么？」「是。」
中途还提到海带苗洗了洗还是好咸，家里有没有香菇之类的问题。
因为我到家还要一阵，洋说不要苹果了。「我放荔枝算了，应该大差不差，反正你喜欢怪的，就算不好喝，至少怪。」
我现在可太好奇了，回家迎接我的是怎样的荔枝海带巫婆汤。
#水泥日常

上班路上重新打开了《致D》，越看越生气（突然想到应该也是因为我之前看的时候就在气了，所以才这么多天不想打开Kindle！
作者一边说着是因为爱是因为对方自己才想要继续存在，另一方面又「我对你的爱不讨我喜欢」？啊？啊？？这像话吗？？？
虽然作者写这本书是想要讲自己的幡然顿悟，但过了七年（可能还不止七年，因为我还没看下去）才悟，是不是笨蛋啊！
一边气一边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所处的亲密关系我得到的爱太好了太合我意了，所以我对其他人的爱情，标准都提高了，看《史密斯夫妇》时也一直在评估他们的坦诚沟通深入理解是不是少了点，看这本更是替多莉娜觉得不值！不值！！

在等那柱香烧完时，我在想——
每年清明，买墓园的来回车票、准备祭奠用品，都是我爸操办的，我只要负责在他告诉我的时间点出席就行。甚至这几年中元和冬至的烧纸，我都没有参与。
今早五点不到，我就听到海燕起来做菜的声音。按惯例，有肉、有鱼、有豆腐。不过做得很简单，看起来不是我家日常出品的好吃程度。除此之外，墓前还零零碎碎摆了芭蕉、粑粑柑、李子、青团、不知名小点心，还有盒酸奶，如此一堆。贡完也就留在墓前了，我爸可能是不太高兴收拾，我也不大高兴支声，总之是要麻烦墓园的管理人员了。
边看着香灰慢慢变长，瞧着两个小蜡烛的火光摇曳，我边在想，多年之后，只有我自己的话，我还会排布这些事吗？会特地带吃食来摆一地，延续这种又麻烦又多少有点浪费食物的惯俗吗？
然后我看着墓碑上的日期，想到，我妈过世已经九年了。我截至目前的人生，已有近三分之一是她未曾有机会参与的了。可对过往的二十年，我还留下的关于她的记忆好像也不多了。在心里一件件扒拉出来数了数，只数出了十几二十件。甚至可能连她的声音我也记不太清了。当时也没有留下什么视频，照片也不多，一直以来会在眼前浮出的也只有反反复复那几个场景。竟然只有这么点吗？又使劲在脑海里翻腾了几把。发现如果顺着家中的角落、顺着物品的线索，还能多抓住几个画面。
但就还是。空空荡荡。
当时就错过了，现在当然就更少了。所以。
许是夜里下过雨，脚下的草坪踩起来，湿哒哒软乎乎。

这两天在差遣 ChatGPT 写 Python 帮我处理 Excel。
一开始的体验还是很好的，批量重命名一下表格，找找这堆表格中哪些没有某列数据，改改列名再验证一下，提取表格中的某些数据合并到一个新的表格中再标明一下来源。我甚至完全不需要看这堆代码具体是怎么写的，出现了报错就再喂给 ChatGPT 去修改。因为代码里会有一些注释，我随便瞄一眼也能发现它理解错误的点。
但随着我的需求原来越复杂，提取时将合并单元格的值用于各行，并标明哪些是原本被合并的，将原先表格中的公式先计算成值再处理…… ChatGPT 就开始鬼打墙，产出的这段代码报了这个错，修完这个错但前面讲的那个问题又重新冒出来了，对于合并单元格的处理始终不成功，想让它换一种方法来做，于是前面踩过的坑就得再重复一遍，即使写成一段一开始就跟它申明，还可能顾上了这个漏了那个。
两个小时前，我还在想，那似乎随着 AI 的发展，有很多东西就都不用学了，交给 AI 就行，人类只要会描述问题提出需求就够了。但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烦躁反复后，我意识到，那并不够。自身一片空白，全然倚靠外在的力量，是行不通的。懒可以偷，但不能全偷。

「这就看出来谁是1了。」
最后比了五六场吧，我赢了全部 图2里那 2:1 的 1 还是因为洋不信邪，要求调换下手机方向试试

自己开始做饭后，回家吃饭时也会有更认真的观察和品味。比如最近几次家里都做了韭菜，意识到韭菜正当季（也是，毕竟都叫「春韭」了），昨天用春笋来炒韭菜就也太适合了，鲜味double，在软嫩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脆。
比如同样是酱烧小黄鱼，我做的时候只觉得我煎得不行，导致最后烧完鱼都碎了。但回家吃了同一道菜，家里不仅是把鱼半煎半炸得很透（比我想象中程度更深一些），调味也更佳，除了酱油和黄豆酱外还加了点醋，口味的丰富度就上了一个台阶。

周末自驾去了青浦，晚上到家后手机上弹出了「一生足迹」的提醒。
日常上下班通勤时，因为它无法获取到我坐地铁的轨迹，所以地图上始终只有我家、公司、爸妈家三个点，再加上去地铁站那短到一旦缩放下地图看起来仍是只有一个点的路程。所以过了安装完头两天的新鲜期后，我很快就忘了这个 app 的存在。
直到我开着车，走着路，真真切切地去了新的地方。转眼，app 的地图上出现了再显眼不过的长段的连续的线，并告诉我，这两天我走过了 138.97公里。
以每次自驾初始都去的好吃台湾小馆开头，从同洋确认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到她能在高速上安然地瞌睡（虽然一抬头她还是会因过于刺激而想捂眼）。在宁静的村间小路上看乌鸦和松鼠打架。在水上气球里学仓鼠跑轮，哈哈哈地笑倒，在湖面上晃晃悠悠。看着东海龙宫气垫床慢慢放气瘪下去，洋哼唧着还没蹦上错过了，随后坐上了手动调速咚咚隆隆小火车。在乡郊的寒风里抖抖索索地小跑着回车上，住进摆满了陶艺品的复式民宿，晚上躺在床上边吃薯片边看综艺。搜错了目的地于是把三分钟的路走成二十分钟去吃早饭，没做攻略地信步闲逛，一路试吃经过的摊位。蒜香河鳗被做成上海口味红烧，被洋控诉又甜又酸简直暴殄天物。在民宿把压到的草莓做成果酱，再驱车去大棚摘草莓，「国产の草莓 金色の籽 果农handpick」，拎着颗颗精选符合食品溯源理念的两篮满载而归。还有还车时跑错了停车场，骑车回家又绕了远路，最后靠半成品排骨年糕才哄好了气呼呼沉默洋团。
上面这段原以为要列的也没有太多项，结果一旦写起来就刹不住车。所以，晚上看到这138.97 公里的鲜艳轨迹，就格外地心满意足。是有着很多记忆锚点，扎扎实实地走完的路。
这么想来，日常通勤留下的只有几个断裂的点，这一原本是功能限制而有的缺陷，倒也以另外的角度显得合理了起来。
并开始期待，往后在地图上留下更多，长段的连续的线。
#水泥日常

后续：因为这两天气温挺低，觉着落在桌上没有按要求冷藏应该也问题不大。于是今早作为早饭吃上了它！
然后跟洋说：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但吃不上时的哀伤还是真真切切。

洋的同事给了我们两个盒马的榛子生巧雪山面包。我早上开开心心地给它装袋，做好了咖啡加好了奶粉（借鉴洋的做法，背着晃一路奶粉也能自然混合均匀不结块了，得到完美奶咖！），准备带着去公司吃早饭。因为洋早早出门去医院了，所以我还进行了下给薄荷浇水给竹芋浇水活动，再一抬头 8:21 了，赶紧收拾包出门。结果走到了地铁站门口，想起来我好像没拿面包。一看，果然没有！但这时候再回去拿就要迟到了，只能放弃。
就很哀伤！然后想起之前有次洋说「从未见过我如此哀伤」，是在我回家用烤箱烘完苏式鲜肉月饼得到了完美酥皮，然后边吃得很满足就边开始哀伤，因为等我们回去后只能用空气炸锅热月饼，就远没有这么酥脆的效果了，为此「哀伤了小十分钟」。
这次也是，坐了一站地铁加上一段长长的换乘路，我还在哀伤。因为榛子味、看评论也没有太甜，那怎么会不好吃！而且这种六个一盒又不能久放的点心，因为很难吃完（连续吃几天那肯定就腻了），所以根本不会买！不然就得到处分分消耗，本 I 人退缩。所以怎么想，意外得到的这么一个都非常地恰到好处啊！不是浪费了一个榛子生巧雪山面包这么简单，而是错失了难有的尝到它的机会！就很值得哀伤啊！
（总结：所以我就是容易为吃不到好吃的想吃的食物而哀伤啊。

舅婆婆看到我特别高兴，我一进门还没脱鞋她就来抱了抱我，之后又抱了好一会儿。刚坐下倒完茶，提到我妈她就想哭，于是岔开了话题。
从下午三点一直聊到吃完晚饭，我和舅公公舅婆婆三个人喝掉了一瓶白酒，舅公公去收拾碗筷擦厨房灶台拖地，舅婆婆才一边抽烟一边讲起了我妈。
原来我妈出生没多久就到了上海由太婆婆（我妈的外婆）带，甚至在舅公公和舅婆婆谈恋爱时，舅公公都带着我妈和表舅两个电灯泡一起去舅婆婆家。我妈一直在上海待到小学两三年级，才回到乡下外婆身边，舅婆婆说是「因为家里没人」，我猜想可能是因为那会儿舅婆婆的女儿刚出生顾不过来（我记得阿姨比我妈小十岁）？妈妈念完了小学又回到了上海。
我妈还有个弟弟。我之前只听说过一两次有这么位的存在，但从没见过他，甚至今天不提起的话我压根想不起来。他似乎就比我妈小一岁，就…也有一个重男轻女的故事。后来外公外婆离婚，舅舅判给了外公、我妈判给了外婆（不知道算不算正式的法院判决，印象里我见过那一纸文书，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年的事了）。舅舅后来因为偷窃之类的事在监狱进进出出，但那也是后话了。
总之，我妈在外婆身边只待过两三年。小时候去乡下看外婆时，我妈还会带我去看她的小学老师，逢年过节也会打电话去问候，印象里听说过我妈曾在老师家吃过好些顿饭。我猜想，在那几年间，那位小学老师对我妈的关照，可能比外婆给予的还多吧。所以，我妈和外婆没有什么感情，舅婆婆才是她最亲的长辈。舅婆婆提到我妈工作后，有时候上中班回家晚，舅婆婆不放心还会去厂门口接她。阿姨小时候也很喜欢我妈，我妈去接她放学还会背着她回家。
舅婆婆说起她也把我妈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时，还说到一件我从没听说过的事。说我妈性格很要强，在厂里上班时有一次受委屈，「情绪出了问题」，舅婆婆着急忙慌一路背着她去了医院。我问是什么事，舅婆婆说「这不告诉你」。从舅婆婆家出来后，我问我爸，我爸含糊地说，「我也是后来听说，好像是喝了什么东西」。所以，还有一个曾想自杀的故事。
然后讲到这几年外婆被我爸接来了上海照顾，舅婆婆说我妈要是还在，她肯定都不会对外婆这么好。我爸说，那也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外婆在矮柜上放了太婆婆和我妈的照片，我爸有时候看到她就趴在矮柜前盯着那两张照片看。外婆是一个稀里糊涂的人，但在当下，她也是一个孤苦伶仃的人。
还听了很多太婆婆之后近十年卧病在床舅婆婆照顾她的事，其他姨婆的事。
最后舅婆婆问起我现在有没有对象，我含糊地说反正结婚之类的都还不急。舅婆婆读出了那我是有对象了的话外音，问我爸我有没有带回家、他觉得如何。我爸说，现在还不算正式的。因为之前舅婆婆讲了很多她带外孙女和外孙的故事，讲带孙辈是辛苦的但也是开心的。我以为出来后我爸会和我聊些什么，关于我现在的同性感情，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想了些什么呢？一是，感情或许就是不能做排位比较。我妈很喜欢舅婆婆，舅婆婆很喜欢我妈待她很好，也很喜欢我。那就够了。之后或许还是可以时不时去看看她。伤心的部分无法避免，但那也需要诉说。不要去猜测，而是要去真实地感受再做判断。
二是，突然就理解了前同事作为gay说他不会告诉爸妈自己的性取向。如果我妈还在，我可能，也很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