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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熟我的人大概知道，我有一个带把的姐妹，叫阿Q。阿Q是我的朋友里肠胃最不好又最爱作死的，他从拉肚子里获得的快感我永远领会不到，我经常会在早晨接到他的微信。
“你猜我在什么地方？”
我还用猜吗？
“马桶上。”
“啊哈哈，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坚信阿Q的肚子里不可能有蛔虫，他的肠子每天都翻江倒海，拉肚子拉得比一般人放水还频繁，蛔虫的水性得有多好才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顽强求生。
然后他就会跟我详述他拉肚子的原因，十次里边可能有五次都是因为他半夜口渴喝了两升冰牛奶，也有可能是吃了六七个大青芒。
他经常很形象地跟我描述他的状态：“合不拢了。”
我也会给出很实际的建议：“夹紧，出来吃点药。”
我一直以为阿Q有痔疮，因为他的包里总是装着一包一次性手套和一管马应龙，有时候他会一脸讳莫如深地当着我的面抽出几个手套，并着马应龙一起塞进口袋里，然后上厕所带薪拉屎半小时。
这周末我俩一起去长沙，又一起从长沙回家。昨天晚上他喝倒在长沙的某个角落，今天眩晕得像只蚊香蛙，据他自己描述，他中午吃的东西在胃里走了一趟就原路返回了。我俩在高铁上正襟危坐，乘务员劝说其他乘客戴好口罩。
“大家还是带好口罩吧，我们这趟车是从北京来的。”乘务员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听天由命的味道，“还途径了石家庄。”
“我好饿，”他说，“我的胃在跟我的心脏打架。”
我很淡定，我出发之前才吃过饭：“不，你不饿，这是从北京开过来的车。”
出站之后我们打车去德克士吃手枪腿，这家德克士不提供一次性手套，阿Q掏出他的手套分给我，姐妹在一起，总是忍不住互相安利。
“这个手套真是我用过最好用的，”阿Q安利道，“它真的完全不漏油。”
我真的完全没办法不去想这个手套平常都用在哪儿：“也完全不漏马应龙吧。”
阿Q很得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夸我很爱干净，还随身带手套。”
我惊呆了：“难道他们上厕所的时候不会发现垃圾桶里有手套吗？”
“当然不会，”阿Q向我传授心得，“我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每次都是拿厕纸包好带出来丢的。”
这我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其实我没有痔疮，”他一本正经，“上次我实在疼得不行，就去找医生看了，医生说我没有，我问他为什么我这么疼，他说是因为用多了。”
用多了。
我发誓我只是进行了合理的联想。
用多了这三个字实在是让人不能忘怀，一直到我们压马路消食的时候都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一想起那个医生说你用多了，就觉得一言难尽。”
阿Q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然后完全凭借我俩对彼此的了解读懂了我充满暗示的笑。
他突然也变得一言难尽。
然后他跟我分享了他跟他的一个痔友的故事。
那是他的大学室友，据说从小就深受其扰，大学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某次情况恶化血流不止，但这位仁兄自己不好意思去医院，就叫他陪着去看医生。
“我问医生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医生跟我说‘温柔点’，我一直以为医生的意思是上药的时候动作轻点，今天被你一说……”
我一直怀疑阿Q不直，这位医生也算是跟我统一战线了。
“你看，不是我一个人怀疑你的取向，肛肠科医生也凭借他对你朴实的第一印象给出了同样的结论，”我笑到路人频频回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医生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你从‘温柔点’变成了‘用多了’。”
“不是同一个医生！”他也笑得像个傻逼，“医生是不是都这么见多识广。”
可不是吗，温柔点，用多了，真是绝了。
希望大家肠胃健康，永远不要有“用多了”的烦恼。
也不要太作死，毕竟狂喝两升冰牛奶什么的，想用少点可能也很难。

桌上放张纸就会长猫🐱

我有一个领导，长得很像林鹏。
林鹏就是那个在《隐秘的角落》里演朱朝阳妈妈男朋友的演员。
我这个领导，刚来的时候显得很严肃，但是我的好兄弟Q说他人特好。
“真的他人狂好，”Q拍着胸脯保证，“特别好打交道，跟老L完全不是一个态势。”
老L是我们当时的领导，上个单位是纪委，人很强势，又特别有原则，习惯了慈眉善目的领导的干部都适应不了他。他管了我们一年多，真的算是管了个寂寞，一个副县级的领导，最后被组织部当着全体干部下了面子。
组织部是带着新领导和不方便正式发文的文件来的，直接宣布新领导，老X，行使主任职责。老L当时就沉默地走出了会议室，在我们单位的这段时间他胖了不少，所以就算这是件很萧瑟的事情，他的背影看上去也像是在散步。
老X就这么成了我的新领导。
然后我发现，Q所言非虚。
跟老X相处了一年后，他开始变得奇奇怪怪。
节假日我们单位要安排人值班，惯例是书记带周六，主任带周日，到了公休日则是书记主任平分着来。某个周五，我拿值班表去给他看。
他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我怎么又要值班，你怎么老安排我值班。”
我满脸赔笑：“哎呀，县里要求我们单位必须是三级值班制嘛，只有你和书记能带班呀。”
他还是很不满：“每个星期都安排我，上个星期刚值了，这个星期又是我。”
我继续赔笑：“哎呀，每个星期都有星期天嘛。”
今年十一，放假八天，他和书记各带四天。我排好的值班表书记是一号到四号，他是五号到八号。
结果他很不满意：“我三号就出去了，中间都不在家里，怎么安排我值班嘛！”
我一脸懵逼，他出去干啥也不带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可不是就这么安排了。
他大笔一挥，把自己的值班安排在一号二号和七号八号，书记被他调配在了三号到六号。
书记这十一长假，仿佛是两个周末。
我看着他，笑得非常讨好：“这个这个，是你去跟书记说，还是我去跟书记说呀。”
他白我一眼：“当然是我去，你在他面前讲得上个屁话。”
当领导的，有没有钢铸铁打的筋骨那是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的屁股一般都很能坐得住。
毕竟他们有时候去开会，一开就是一天。
我们办公室有一个记录电话通知的本子，我每次端着那本子面带微笑地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都像看阶级敌人一样的看着我。
“你怎么又安排我开会！”
我很熟练地哄了起来：“我哪敢安排你去开会，都是上边要求的，他们发通知的时候就点名要你去。”
他没事的时候就会一边抱怨一边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来开会的时间地点，如果要有事，他就会想办法找个副主任替他去开会。
今天下午，市发改局来我们县里开十四五规划座谈会，我们单位的十四五规划是他盯着一点点弄起来的，也是他最熟悉情况。书记下午陪着县委书记出差去了，让我通知他去开会。
我端着本子去找他，他非常严肃地说：“这个会怎么是常务主持的，他要我下午跟他去省审计厅啊。”
我实话实说：“政府办发通知的时候就说的是常务主持。”
他突然乐了：“你先别走，我给常务打个电话看看，他要是下午主持会议，我就去开会。”
常务的电话是忙音。
他翻出领导班子分工的文件：“哎呀，这个产业发展是谁分管的呀，是不是D主任？你看，是他，你通知他，让他去。”
D主任听了估计想打人，他分管产业发展才一天，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我只能替他争取：“不管常务主持不主持会议，都让他去开吗？”
他都笑出声了，一边猛点头一边从办公桌旁边翻出来一本县里的十四五规划思路：“给，拿去给他好好看看。”
结果下午，统战部突然来电话要他去开会。
我给他打电话，他又开始生气：“我都到长沙了！”
我立马柔声细语：“我知道呀，那你要安排谁去呢？”
他要安排分管统战的领导去，可是那位领导在纪委开会，走不开。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你去看看Y主任在不在，在的话就让他去。一定要跟他说是替我去，替别人他可能不愿意。”
Y主任在跟R主任探讨园区规划，并没有空理我，我站在旁边等着，安静如鸡。
他可能是怕我说话管个屁用，自己又打电话过来了。
Y主任还没说话，他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你去帮我开个会咯～”
我保证，如果声音有实体，那这个“～”绝对长得能捅穿Y主任的脑子。
我立马递上会议通知供Y主任查阅。
他一通忽悠，又许诺亲自给统战部长打电话说明情况，绝对不让Y主任受一丢丢委屈挨一句骂。
Y主任，一个能翘会就翘会的懒汉，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我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吃过这种糖衣炮弹……
哎，他给我的那一盒水果糖，我昨天才吃完。

第一天上午，我们一车人摇摇晃晃到了隔壁县，大家凑钱请教练吃了一顿，下午去考场模考科二。考场的车正在更新换代，新的新，旧的旧，离合片松的松，紧的紧。我上了模考的车之后按照教练之前交代的把一包烟塞到副驾驶那边的盒子里。随车的安全员没有接，也没有拒绝，但是他在我开车时一直提醒我该注意的点。两圈开下来，他很满意，我也很满意。
教练在考场外边等我们模考完，又带着我们去考场旁的一个练习场溜了两圈。然后他给我们发了三张印了就餐时间的餐券，把我们丢到了考场旁边给考生住的宿舍楼下。
宿舍是两室的四人间，没有独立的洗漱间。幸好是冬天，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教练把我们送到考场，我们开始排队考科二。
科二是机考，工作人员随机给我们分车，我把车开到终点的时候工作人员拉开车门问我：“过了吗？”
我说：“过了。”
除了一个我实在想不起来是啥的地方扣了十分之外，其他都很顺利。
他说：“过了你还坐在里边干什么，快点下来。”
我立马抓起身份证滚下车。
一起来的姑娘没有过，教练给了她一个电话，让她和那边联系，吃过饭之后跟车回家。
我也想吃饭，可教练直接把我们送去模拟科三，嗐，浪费餐票。
科三模拟考是默认的每人模一圈半，车上的安全员很不客气，给我一通批，批完之后问我：“你要加圈吗？”
我蔫了：“加吧。”
他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鼓励教育来得太突然，我有点受不了。
加圈开完之后我找到教练，他又给我发了三张餐票，然后告诉我晚上换地方住。
挂科回家的人太多，我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可以住酒店标间了。
我买了一袋小面包一盒方便面，坐在酒店房间里边烧水边看亮剑。水开得很快，但我还是在等水开的时候干掉了半袋面包，早上起得早，中午又没吃，我很久没有饿得这么厉害了。方便面的味道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嚼出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这回跟我一起住的是一位姐姐，她上次来的时候科二过了，所以这回可以晚来一天。
晚上，教练联系我，问我科三有没有把握，我说不太有，他让我到酒店楼下等他，他带我们去跑一圈。
说是跑一圈真就是跑一圈，我们三个人坐在车上，盯着车外黑漆漆的夜景，假装自己能看清外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同屋的姐姐很羡慕，她说你们教练真负责，她也想去跑一圈。
我没说话，毕竟我真的什么都没看清楚。
科三是分四段路考试，我开第三段，第三段并不难开，但我还是挂了一次。安全员把车开回起点，让我重新开。我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重考一次得花多少钱，一边靠着穷的力量发动了车。
开完指定路段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靠边停车。
安全员问我：“你停到位置了吗？”
我说：“应该没问题。”
安全员说：“那你还不下车？”
这个考点的安全员怎么回事！怎么都喜欢赶人下车！
考第四段路的大兄弟挂了，他两次都输在挂挡上，安全员让他下车，把车开回了候分点。
候分点队伍很长，拿到科三的分数之后就可以坐车去科四的考点。车是考场安排的，公交车，尽可能多地塞满了人。我根本不用拉吊环，压根就没有摔倒的空间。
我在科四的考场外边碰到了我的教练，他儿子挂了，他得去接儿子。
科四考完之后我想去吃点东西，教练说你就随便吃点吧，没空吃饭了，最多一小时证就做出来了。
他儿子在旁边站着不说话。
我买了一包好吃点。
然后就是很潦草的宣誓，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念一个名字就上去一个人领证，随证附送两张“实习”的标志。
我那两张标志，到现在都没用上。
我找到一套驾考题库，1400题，下载下来之后又调成老书记看惯了的三号字。
好家伙，三百三十多页。
我们办公室从采购回来开始就一直没用上的超大号抽杆夹终于实现了它的价值。
把题库送出去之前我拍了张照片发给Q。
我说：“老书记要我给他打的驾考试题。”
Q说：“谁？”
我说：“老书记。”
Q说：“啊哈哈，不是吧，厉害啦，厉害啦……我笑了，很大声。”
我捧着这本还冒着热气的题库去找老书记，他大惊失色：“你这是给我印了本书啊！”
我说：“那你以为呢？1400题呢！”
他沉默着接过题库，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临走前他看着我，又说了一遍：“你可以啊，很好，给我印了本书。”
明天他就驾考啦，祝他考试顺利。
毕竟连在ATM上取钱都不会的人，怎么操作电脑考试，我也很好奇。

周一上午，我们的老书记突然来单位了。他目的明确地问我：“Q呢？”
Q休年假了，给我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等他回来我要吃他多少顿。
老书记说：“交给你一个任务。”
我就差站起来敬礼高喊“好好好”了，跟亲和力强的领导做事就是很快乐。
他说：“你帮我把驾照考试的题目打印出来把，我12号要去考驾照，用手机看太费力了。”
我第一个反应是“怎么你最近这么闲的吗？”，第二个反应是“驾校现在不发驾考宝典了吗”。
我上班第一年的时候，一个发小来找我一起考驾照，我们去驾校报名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通知让我们准备科一考试。报名的时候驾校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本复习资料，我看了一遍，又下了个驾考app刷了刷题。考科一那天，驾校安排了大巴车送我们去市里。大清早的，考场外边已经挤满了人，听说是因为我们赶上了寒假的驾考高峰。我发小的一个朋友也和我们一起，她已经是第二次考试了，有这么一个重考生在，我俩都有点紧张。
二月份挺冷的，天还下着雨，考试的人多，考场却少，我们只能在楼梯上站着等。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排到了我们。
排队三小时，考试十分钟。
我和发小都过了，她的朋友又挂了，得过年后再来补考。
科一考完后，我们就进入了学车阶段。教练是我发小妈妈的同学，这七拐八拐的关系至少保证了我们不会被坑太惨。学了一个星期左右，驾校放寒假了，我们教练很担心过完年之后我们会把他讲解的要点全部忘光。
他想太多了，过完年之后我发小直接出国了，而我在乡镇上班忙得要死，压根没空来学车考驾照。
10月份，教练给我打电话：“你驾照还考不考了？”
我当时正在新干班培训，得在县城待一个月，中午抓抓紧，练个车还是没有问题。
第二天中午我搭了个摩托车到训练场，教练通知我：“这个月底有一次考试，你练练车，月底就去考。”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新干班也是月底结业考试。
教练很无语：“那你下个月考吧，今天来了就先练练。”
教练车上坐了个男孩子，是教练的儿子，他准备月底去考试，他爸就一直带着他练车。
11月，我又一次开始练车。我每周一三值夜班不回家，于是周一周三的练车的时间就定在了清晨。不过好在教练就住我家门口，我每天都能搭车到训练场。
半年没碰车，我的挂挡技术却有了长足的进步。
我有一个同事，长得像段奕宏演的细伟，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客观来说很像一个在金三角贩毒的马仔。这半年我也没闲着，每天都在他车上欣赏他挂挡，看得多了我居然也有了那么点莫名其妙的随性。
练了半个月，教练让我准备参加考试。
除了我之外他这次还会带另一个姑娘和两个男孩。两个男孩里有一个是他首战失败的儿子。
我们县没有驾考的考场，得去隔壁县考试。当时驾考改革还没推行，我们科二科三科四一起考，如果顺利的话，得考三天。
我去找领导请假，领导很诧异：“你去考驾照？你练车了吗？”
我后悔了，我怎么这么实诚，我就应该理直气壮地用练车做迟到早退的理由，而不是起早贪黑牺牲睡眠。
我妈也挺不赞成我去驾考，她觉得我练车统共也没多久，这回去必定会失败。
我说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她微微一笑，这表情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