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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中老年中国人,其他一些国家的人(比如日本)同样比起“可爱”的主题、氛围,更加优先地注意到其中的恐怖元素(比如耳光、掐脖子、拳击、斧头、枪支、上吊等等)。但是这事儿似乎只有在异文化比较的视域下才有办法被拿来讨论。
我以前的一位研究汉语与日语教育的日本人老师,曾经和中国学者合作过两国网民对表情包态度的研究,其中日本人无一例外地对那些中国人觉得温暖、可爱的表情包中出现的恐怖元素表现出不安、紧张、愕然。
中老年中国人因为没有向年轻人习得“表情包”这种社交语言(他们更习惯用默认黄豆表情、“老年图”),很多情况下看到表情包会优先感受到威胁,并得出非正面的反馈。但老年和青年的差异,还没有大到国与国那般程度,特别是互联网这样一个年轻人占主导(从生产到消费)地位的公共讨论空间,老年人被与年轻人绑定在同一文化场域,只有顺应浩浩汤汤的时代潮流的份儿。尚未顺应者成为笑料,顺应成功者受到“可爱”“亲和”的褒奖。
年轻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很难不认为年轻人其实只是一种简单的年龄划分罢了,任何对其共同审美情趣的描绘都只是在倒果为因。)我就不喜欢展现暴力行为与刺激性光闪的“可爱”表情包;而且虽未经调查,但我仍然相信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即便抛开表情包这件事,在“网络语言”问题上,不同年轻人们也已经将自己的意见充分地表达了。)但一个年轻的人,无论在非年轻人眼中还是在同样年轻的人眼中,都很难被看作不属于“年轻人”这一阵营。会被其他年轻人不假思索地以年轻人主流的语言(可爱的暴力表情包、缩写等)拍脸上招呼,也会被非年轻人适当地问候以“年轻化语言”,来达成一种交际适应。我曾经在被“扔炸弹”“捅刀子”“扇耳光”后表达不适,被对方嫌弃事多,是在表现对双方情谊的不满,并用高速变色的张翰微笑表情包来驯化我,当时是只好暂时地顺从了。

上条图三的那句讽刺“想太多是病,要治”更是耐人寻味。任何被视为超逸常轨的言动都是“病”,如果问得再具体一点,那就是“神经病”。(在幼年还不具备任何医学知识时,我就已经懂得用方言骂看不顺眼——自己不能够理解,某种意义上即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神经病”了。)
病成为反常、失序的隐喻。但疾病意象被使用时,也附带了“可治愈”的假定前提。所以人们说“有病,要治”,即是敦促对方回归到大多数人的秩序里。当然也有实际上并不关心对方是否能够回归大多数,而只是因对方对大多数表现出的不顺从而愤怒的,那他们泄愤时也会说:“没药可治。”可见无论说话人是为了教谕还是撒气,都在以“治”为前提。
在古代欧洲的医生眼中,健康是“诸器官的平静状态”,病则是“诸器官的反叛”。病成为隐喻后,健康则似乎是“人人理当清楚明了的东西”,是“正常的均衡”。每个人对好与坏的想象细节不尽相同,但在相互交流、影响后,便化约出了“正常”的图景。需要指出的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场合各有机会被指为正常、反常。但在确认自己属于正常后,出于一种深层次的不安、焦虑与恐惧,他们攘除反常,担心反常威胁甚至吞噬他们熟悉的生活样式,用上“死亡”的使者——病——来隐喻也不难理解了。病的隐喻“不外乎是一种怂恿,怂恿人们去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亦不外乎是一种引诱,即便不把人引向狂热,也诱使人感到惟有自己才是万般正确的”。

@suberr 其实平心而论,自己倒没有孤立地恐惧这些暴力元素,但是看着它们被包装成精致的可爱、搞笑物品,塞我嘴里,还要表现出使用者所预期的反应(比如“かわいい””うける”),就恶心了

@davidzdh 我也无法理解图示中这个给妈妈发砍斧子表情是想表达啥😂 。当代简中许多青少年长期沉浸在阴阳怪气的网络 氛围中已经不会好好的表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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