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拆迁的故事,拆的这些房子都已经【签订了拆迁协议】、【完成了拆迁赔偿】并且【超过了协议要求的自行拆除时间】 

在乡镇上班的第一年,我在一个户籍人口不足800的小村庄当驻村干部,日常的工作就是跟村干部打打交道,安排镇里布置的每一项工作,集体行动的时候服从镇里的调度。在乡镇上班的第二年,一开始我还是驻村,后来因为工作需要专职负责扶贫工作。

我一直以为拆迁这种事情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我们镇地理位置还不错,一头挨着市区,一头挨着县城,头两年一条连接市区和某个修在乡镇的高铁站的高速公路在我们镇设了一个收费站,市里为了缩短市区人民下乡坐高铁的时间,修了一条从市区直插收费站的路。路修成了,马路两边却还孤零零地立着几幢房子,拆迁的协议都签了,他们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故土情结绑死在了老房子里。毕竟安置地离大马路可不近,政府又只赔钱,不管修新房子。

不划算。

他们拖着,镇里也拖着,直到某天市人大的领导过来巡察,我们镇长当着一干人的面被骂得跟孙子似的。市领导车都没下,给了一个三天的最后时限就扬长而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所有人都上,分五个工作组,每个组负责一幢房子,务必要做通工作,最好是能让他们自己搬走。

组长带着熟悉情况的人去做工作了,我快乐的打了两天酱油,然后收到了一个噩耗。

我们组负责的那户人家很不配合,工作做不通,可能会很棘手。

第三天清晨,我们按之前的安排往各自负责的人家里去,镇里安排了一台挖掘机,先拆前两天做好工作已经完全搬离了的两户。组长把车停在我们负责的那户人家门口的一颗大树下,我刚下车就看见一位枯瘦的老人佝着背担着两桶东西往楼顶上走,我没有贸然上前,镇里的其他同事也隔得远远地看着他。

他沉默地往上走,他的妻子拿着一把柴刀坐在屋后的小土丘上砍一个树墩子,砍两下就瞟我们一眼,我被她瞟得比木头桩子还僵硬,生怕她拿我当柴烧。

老人终于爬上了顶楼,他拿起一个瓢,舀了一瓢什么玩意儿就往下泼,那些东西淅淅沥沥地淋在他家的房檐下,他又给瓢里续上弹药,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瓢,鄙夷地对我们说:“我看你们今天谁敢上来!”

砍柴的老太太像是得了信号,改砍为剁,树墩子在她刀下发出闷闷的声响,她扯开嗓子干嚎起来:“你们这些剁脑壳的!要拆我家屋!我不活了!我跟你们拼命啊!”

组长抬起头,在咚咚的闷响和惊天动地的哭喊声中朝对方主力军之一喊话:“有什么合理要求好好说!好好提!泼粪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另一瓢不明液体。

对方弹药充足,死死地压着我们不能上前,精神攻击对我们来说也威胁很大,毕竟我们都是赤手空拳的普通人,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肉去跟柴刀比锋利,组长打了个电话,接着一挥手:“留两个人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去第三组支援。”

第三组的房子已经收拾干净了,户主的小儿子非常配合,可惜他的老母亲总想起点波澜,头一天下午,她在镇里干部上门做工作时突然冲出家门,朝着大马路狂奔。

然后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疯狗给咬了。

她儿子送她去打了疫苗,又开了一堆药,随后把她安置在她们家后边山坡上一间临时落脚的移动板房里。我溜溜达达地往山坡上走,正好看见她从移动板房里扑出来的一幕,她在地上挣动打滚,踢打着所有靠近她的人,嘴里嚎着听不清楚的乱七八糟的话。

我们几个女干部完全奈何不了她这股子誓与老房子共存亡的决心,一直到两个男同事实在看不下去,一边一个架着她,把她的挣扎连同决心一起架上了跟板房一样简易的木板床。她也不跑了,只是时不时地坐起来。

我在她床边坐着,跟我的室友一起打配合。她一坐起身我的室友就端水过来劝她喝,她一喝完我就劝她躺下,不要去动她那金贵的伤腿。我们沉默地守着她,她的儿媳更加沉默,抱着自己的孩子在一边等着,一直到从天而降的挖斗破开她家的屋顶,扬起的灰尘像是什么堪不破的迷雾,终于压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等我重新回到我的战场时,几个特警刚从背后扭住拿柴刀的老太太,而他们准备的弹药也终于耗尽了,除了在墙根留下一圈散发着味道的深色印记之外,好像也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底线特别低,就这泼粪的壮举在我看来甚至连精神攻击都没有。

老太太是因为手持利器才出动了特警,而老头子手里除了粪瓢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武器了,书记一挥手:“上去几个年轻的,把他弄下来。”

几个干部涌上了狭窄的通往顶楼的楼梯,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了下来,我的好搭档也在其中,他甩着手一脸苦逼地朝我走来:“我被他咬了一口。”

我大惊,不知道打疫苗镇里给不给报销,忙去看他的伤口。

我的好搭档长得白白胖胖,小臂上印着一个浅浅的牙印,牙印周围泛着红,还有可疑的液体痕迹,但没有破皮,到不了上疫苗的程度。

书记又一挥手:“把他家里的东西收一收。”

我进去看了一圈,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值钱的东西早就转移了,就剩下几件疑似解放后诞生的老家具,同事们把那几件东西搬离后就算是完成了人民群众的财产转移。

这座充当了一上午临时壁垒的房子,最终还是倒了。

温柔点,用多了 

眼熟我的人大概知道,我有一个带把的姐妹,叫阿Q。阿Q是我的朋友里肠胃最不好又最爱作死的,他从拉肚子里获得的快感我永远领会不到,我经常会在早晨接到他的微信。
“你猜我在什么地方?”
我还用猜吗?
“马桶上。”
“啊哈哈,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坚信阿Q的肚子里不可能有蛔虫,他的肠子每天都翻江倒海,拉肚子拉得比一般人放水还频繁,蛔虫的水性得有多好才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顽强求生。
然后他就会跟我详述他拉肚子的原因,十次里边可能有五次都是因为他半夜口渴喝了两升冰牛奶,也有可能是吃了六七个大青芒。
他经常很形象地跟我描述他的状态:“合不拢了。”
我也会给出很实际的建议:“夹紧,出来吃点药。”
我一直以为阿Q有痔疮,因为他的包里总是装着一包一次性手套和一管马应龙,有时候他会一脸讳莫如深地当着我的面抽出几个手套,并着马应龙一起塞进口袋里,然后上厕所带薪拉屎半小时。
这周末我俩一起去长沙,又一起从长沙回家。昨天晚上他喝倒在长沙的某个角落,今天眩晕得像只蚊香蛙,据他自己描述,他中午吃的东西在胃里走了一趟就原路返回了。我俩在高铁上正襟危坐,乘务员劝说其他乘客戴好口罩。
“大家还是带好口罩吧,我们这趟车是从北京来的。”乘务员的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听天由命的味道,“还途径了石家庄。”
“我好饿,”他说,“我的胃在跟我的心脏打架。”
我很淡定,我出发之前才吃过饭:“不,你不饿,这是从北京开过来的车。”
出站之后我们打车去德克士吃手枪腿,这家德克士不提供一次性手套,阿Q掏出他的手套分给我,姐妹在一起,总是忍不住互相安利。
“这个手套真是我用过最好用的,”阿Q安利道,“它真的完全不漏油。”
我真的完全没办法不去想这个手套平常都用在哪儿:“也完全不漏马应龙吧。”
阿Q很得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大家都夸我很爱干净,还随身带手套。”
我惊呆了:“难道他们上厕所的时候不会发现垃圾桶里有手套吗?”
“当然不会,”阿Q向我传授心得,“我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每次都是拿厕纸包好带出来丢的。”
这我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操作。
“其实我没有痔疮,”他一本正经,“上次我实在疼得不行,就去找医生看了,医生说我没有,我问他为什么我这么疼,他说是因为用多了。”
用多了。
我发誓我只是进行了合理的联想。
用多了这三个字实在是让人不能忘怀,一直到我们压马路消食的时候都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一想起那个医生说你用多了,就觉得一言难尽。”
阿Q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然后完全凭借我俩对彼此的了解读懂了我充满暗示的笑。
他突然也变得一言难尽。
然后他跟我分享了他跟他的一个痔友的故事。
那是他的大学室友,据说从小就深受其扰,大学的时候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某次情况恶化血流不止,但这位仁兄自己不好意思去医院,就叫他陪着去看医生。
“我问医生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医生跟我说‘温柔点’,我一直以为医生的意思是上药的时候动作轻点,今天被你一说……”
我一直怀疑阿Q不直,这位医生也算是跟我统一战线了。
“你看,不是我一个人怀疑你的取向,肛肠科医生也凭借他对你朴实的第一印象给出了同样的结论,”我笑到路人频频回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医生是不是也没有想到,你从‘温柔点’变成了‘用多了’。”
“不是同一个医生!”他也笑得像个傻逼,“医生是不是都这么见多识广。”
可不是吗,温柔点,用多了,真是绝了。
希望大家肠胃健康,永远不要有“用多了”的烦恼。
也不要太作死,毕竟狂喝两升冰牛奶什么的,想用少点可能也很难。

小何主任让出了唯一一个小太阳之后,遭受到了穿短袜上班的惩罚,冻腿冻脚。
中午吃完饭之后,他找综合办领了一个小太阳一个鸟笼子。
于是现在我的方桌下边放的是一个鸟笼子……
这种全方位的暖烘烘!我的腿失去了自我意识,现在是个只会烤火的摆设了。

:0370: 在我们镇里上班的大部分人是不坐班的,就导致我这种临时帮帮忙的自由人,没有工位和办公设备。
小何主任往松松垮垮的方桌桌底塞了我们办公室唯一一个小太阳,又翻出来他的前任主任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桌罩。
小太阳烤得整个桌底都暖洋洋,暖气带着木头的味道熏得我昏昏欲睡。
冬天烤火真是太幸福了。

:3030: 考完试了,快乐地连搞两天封建余孽,终于是把阿豆的故事讲完了

(つД`)ノ斗笑社戒断第一天,还没吃到秃子炖的肉
还好我有兔兔,兔兔最棒了(つД`)

:0090: 今天本来有一件不太让人开心的事情。
:0090: 但是小秋裤这个妙人,真是给了我很多快乐。
:0010: 同时让我反省自己的人性,真的很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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