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一直和自己说自己要记好多好多的东西,要记住眼泪,记住悲伤,记住死亡,一次又一次,要记住生者的愤怒,记住死者的存在,可是对不起我是真的忘了,一直在忘,在文字记录被抹去,纪念日也一个一个被抹去后,我就一直忘,一直忘,忘记大巴,忘记烛光,忘记断裂的火车,忘记夜色中流血哭泣的女人,忘记集体愤怒,也忘记个体悲伤,忘记沉默的雨衣,忘记火中的孩子,我一直忘一直忘,没有歌谣写给死去的人,当我们连死去的人也没权力记住,那活着的人自然也不会受尊敬,我一直忘一直忘,像是一个每过一分钟就会失忆的人拿着一只透明的笔在不断消散的餐巾纸上写东西。提起可能会让你的账号消失,敏感词或者舆论围剿会给你更大的压力,而且别提还有本来就发不出去的内容, 本来只是悲伤,然后变成疑惑,疑惑叠加成愤怒,愤怒被挤压成无助,无助又凝集成悲凉,悲凉酿造出绝望,绝望演变为戏谑,戏谑进化为冷漠,冷漠又铸造出恶意,恶意熄灭后,变成了刻薄的本能,然后,我们就开始忘!我记得以前有一个人,一个网友,她把所有不公平的事情和太可怕的新闻记下来,整理成很长很长的文档,新闻变成旧闻再变成见不了光的历史,她说在封删抹的时代,总有一天这会成为集体被遗忘的记忆,可是我忘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就是因为社会各部主动创造这种遗忘,所以我们每一次都改不掉,每次,职能部门的人一次比一次冷漠,上位者的处理一次比一次敷衍,媒体一次比一次谄媚,眼睁睁在反复主动遗忘中把这种本可以纠正的事情变成了闷包的炸药,你想说自己没有错,但事实上是不允许有任何错,那么怎么办呢,那就继续忘。

我就,我也不想忘,但是每次这种事情,都要忘得比其他事情更快。可能是潜意识里承受不了这种记忆,承受不了无法解决的事情让我变得愤懑和有攻击性,承受不了做公敌。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起来自己写过一首叫做《备忘录》的诗,看来我还忘记过更多东西,并且在意识到自己忘了的那时候也忘了它是什么,所以写了这个诗,而我要备忘的是什么,我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忘。

世界上最冰冷的东西:你的毛绒绒室友不赞成的目光

我从来没觉得中文互联网上的女权主义和女性主义极端过。因为我第一次接触到女性主义者是在2013年,还是个14岁中学生,在vista看天下杂志上看到了高清彩页的:一群裸上半身的乌克兰女性冲到普京面前抗议他的独裁统治。
而普京“风趣幽默”(或者说下流猥琐)地回应说“不介意她们赤裸上身”“能为博览会做宣传。”

作为一个中学生,当时的感觉是:
1.这群女性为什么会在媒体镜头和政要面前赤裸上身,她们不害羞,不害怕吗?
2.她们竟然愿意为了一种主张做到这样的地步,她们主张什么?她们是谁?这是室友第一次在后面的延伸阅读里知道“暴力小猫”和其他的一些女性主义相关的群体和概念…

杂志这篇报道当时非常高清地印刷了彩色的女性半裸体和在场男性惊讶恐惧暴力的阻拦,隐约地称赞普京“处变不惊”“风趣回应”,把抗议的乌克兰女性的裸体也给性化,客体化,当作博眼球和流量的版面装点儿,但反倒让她们的抗议留诸史册,也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年以后一回顾,你就知道谁才是赤裸的那个,谁才是勇敢的那个,谁才是将被时代埋葬的那个。

我每周做心理咨询,把自己重新变成柔软脆弱的人,面对这样的咱国网络环境,到底有何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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