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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句“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 最近在简中又莫名其妙火了起来。坦白说看多了有点厌烦,对这话一直有点抵触,感觉就是个虚假两难。我很认同应该放下爱国爱民族等虚无而宏大的狂热,去爱真实的人。但只关心眼前人而拒绝共情任何抽象的人,其实同样可怕。

因为抽象的人不只活在幻想里。他们更多是曾经有血有肉的人,不过是被时代抽干了人性封印在符号里而已。他们可能是乌克兰地图旁边不起眼的伤亡数字;可能是社交网站上无名无姓虚幻的头像;可能是陌生到只能用刻板印象去拼凑出来的少数族群的脸。

但恰恰因为我们无法一一还原他们具体的轮廓,学会共情抽象的人,才能真正的善良。身边不少男的反对女性主义,说这不过是政治正确的抽象概念而已,“我对我老婆女儿好不就行了吗?”

只能说,爱具体的人很好,但还不够好。

@yolosome 同意。

不过我也有感觉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很多时候话语是被粗暴、不假思索地放置在作者预设的语境里展开的,以至于话语本身的含义发生了多种多样的扭曲,甚或背道而驰。我观察到的很多在不停强调这句话的人未必会读陀,甚至也未必会因为这句话去读陀。更多只是望文生义。

不管怎样,我想与其强调爱具体的人,更重要的是强调“人是目的(ends)不是工具(means)”。这句话更深地切中了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的症结所在,正是因为把具体的人当作工具,也才会把更远的更抽象的人——任何人甚至自己都视为达成某种目的而工具化的“条件”,才会不则手段地压榨自身与他人,直至一个极端功利的理想在幻想中达成。

不管是活生生的具体的个人,还是更广阔意义上的抽象的人,远方的人,人的不同分类法下的集合——这些“人”在这个维度上是统一的,即是都不可以被视作工具,是可以发展需要发展有权利发展的生命,也就是最终的目的所在。

前段时间读到阿伦特,她写“作为政治德行的爱是残忍的源泉”,很受启发。所以我想,我们首要的功课是学会为彼此的存在负起责任,是真的“存在”不是活着而已,当“爱”这个情感被作为政治德行被不断强调的同时,其他一些更为具体的、我们为了维护人的尊严确立的善而有益的共识也在被遮蔽与淡化。这些共识恰恰是非常重要的,是支撑“我可以恨一个具体的人,但我也一秒不要站在无理抹去他痕迹的制度的一边”的基点。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这一点。

@aliceouterspace 同意。语境很重要,像阿伦特说“我只爱我的朋友”,初衷是对民族主义的讨伐(所以她说“不爱德意志、不爱法兰西、不爱美利坚,不爱工人阶级,不爱这一切”)原语境中与“朋友”相对立的是泯灭个体的集体,但这话在民族主义者手上反而成了仇外的依据(只爱朋友不爱敌人),这就十分讽刺。我觉得陀说“抽象的人”严格来说应该是指“不真实的人”,也就是虚构出来的“人”这个概念,实际上不过是实现个人野心的载体,像您说的 a means to an end。至于真实存在的人,哪怕已经被抽象化和压缩得失去人形、沦为无名无姓的统称,也值得被善待

@yolosome 非常同意,我也是这样理解阿伦特的。感谢您的回复 :ablobcatheartsqueeze:

@yolosome 放心,这句话在简中绝不是你理解那个意思,而更多是接近于“莫谈国事莫谈政治”之类回避房间里大象的犬儒主义,“爱具体的人”约等于“我只关心自己眼前那点事”,就像“不妄下定义”和“让子弹飞一会”在简中已经扭曲为“不说那些不该说的”“相信党和国家”一样,是中国人一贯的务实+实用+投机主义心理的映射,你要是和这些人说ccp屠害了千万中国人,他们立刻就会和你扯“没有ccp就没有新中国”这种极度抽象的概念了,他们立刻就不爱具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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