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玟过世成为全民关注的事情,大家悼念她,缅怀过去的时光,这些都很值得也应该做。但还有一片海量的、铺天盖地的抑郁症科普,实在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口——
仿佛李玟的去世给了世人一个警醒——抑郁症是自杀的一大死因。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种过于单薄的结论。前几天转发了澎湃的文章《抑郁症,被用来解释个体自杀的心理学工具》,也是想表达类似的不同意,抑郁症和自杀,都是某种结果,不是原因。
只是,作为助人工作者,仍不断被类似的科普信息环绕,实在令人担心,“抑郁症导致自杀”这样的认识随着一轮一轮科普过于深入人心,让人不再探究“是什么让人自杀”、“是什么让人得抑郁症”,人世间有太多「值得」自杀的了,抑郁症恰恰是那个最被误会的「原因」。
有哪吒式的自杀,少年剔肉还骨以求脱离与生身父母的畸形关系;有英勇就义的自杀,行动者在浪潮中以身死明志;有讨薪式的自杀,公平正义求不得不如一死;有农村女性的自杀,被吃人的父权社会绞杀不如生命自决;有老人的自杀,病痛缠身,来日无多,早死早解脱;有年轻人相约自杀;有躲债的自杀;这些各种自杀,读来读去,多是“被逼死的”,倘若这些自杀者中真的有抑郁症,那也只是“被逼得没有活路”了的一个结果……
可是,“ta自杀了,原来ta得了抑郁症”,这样的叙事,抹杀了自杀背后的一切一切,只留了个悬浮在中间的“抑郁症”,可有几人多追问一句,为什么得了抑郁症?
生死观本就涉及「人何以活着」这样的大哉问,但这却成了难以讨论的话题。助人工作者,好像协助人求生,更好的活着是天然的职业伦理。但是,在公共层面的讨论中,“活着大于一切”真的该成为绝对真理吗?
我们惋惜一个人的自杀死亡,悼念她,珍惜生命;但关于生死的讨论,关于为何生,为何死的讨论,能不能多一些维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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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大学生物学兼神经病学教授罗伯特·萨波斯基是世界上研究压力的重要学者之一。我认为他对命运转折方面的研究是迄今为止最有意义的发现之一。20多年来,他一直在肯尼亚对狒狒进行纵向研究。有一年,某一部落中占统领地位的“阿尔法”吃了附近公园垃圾桶里的肉,这些肉感染了牛结核病,导致这些雄性狒狒死亡。这些占统领地位的阿尔法都是部落里“凶残的家伙”。他们经常集体恐吓、欺负雌性和地位较低的雄性,因为占统领地位的雄性体型更大,喜欢寻衅滋事,而且每次都能占上风。只要有它们在的地方,就少不了冲突和暴力。
面对它们在部落中的胡作非为,雌性和地位较低的雄性只得选择适应。这对经常受到伤害的雌性和长期受欺负、地位低下的雄性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像不像我们人类?虽然我不能将狒狒的行为诊断为自恋,但阿尔法狒狒的行为模式与人类的自恋行为极为相似。
占统领地位的阿尔法狒狒误食有毒的肉死亡后,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剩下幸存下来的雄性狒狒可能会根据阶级地位取代死去狒狒的地位,成为新的阿尔法,继续以原有的方式,如欺凌弱小、暴力行事和阶级制度来维持部落秩序(在此之前,部落中不是阿尔法的雄性只得顺从地与雌性合作,忍受阿尔法的虐待和欺辱)。
然而结果并非如我们所料。剩下的雄性继续与雌性合作。相互之间心生喜爱之情,互相梳理毛发。
没有了阿尔法狒狒的统领,狒狒部落的其余成员合作力增强,暴力行为锐减,生活得更健康。压力越低,激素水平也就越平稳。此后,这些狒狒们一直过着幸福的生活。该领域的研究人员从交际、社会风气和文化行为的角度诠释了研究结果。作为临床心理学家的我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萨波斯基在肯尼亚对狒狒的研究值得我们对自恋行为进行认真思考。在野外,把凶残、暴力、恶劣的狒狒消除,其余的狒狒都会生活得更好。然而大多数狒狒部落却没有这么幸运。萨波斯基将“无阿尔法”狒狒部落与其他仍有首领狒狒的部落进行了对比研究,发现“无阿尔法”部落的狒狒生活得更好。有趣的是,萨波斯基发现,一旦有几只“捣蛋”的青年雄性狒狒进入部落,就会打破原有的亲切和谐氛围。这与人类社会是一致的;有时,无论是家庭、工作单位还是其他群体中只要有一个顽固自恋人格的人存在,就能扰乱整个集体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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