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损中华民族精神、伤害中华民族感情”这种特别不专业、特别突兀、特别草包的措辞,出现在法律草案这种多少还要讲一点体面的场合,一般就是习近平本人的话,旁人不敢改,才达到一种放任一尊丢人的效果。例如刘士余当年说的“妖精、害人精”。

做编剧的朋友说,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迷茫时刻,她就会有意识地围绕一个角色写剧本,揣摩按照人物的性格在不同的境遇里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写着写着,她就会惊讶地发现笔下的人物有自己的命运,她无法按照自己意愿去左右他们的命运。在这个意义上,她从虚构人物的命运走向中似乎可以体会到自己的命运的滋味。

某种程度上,她把剧本当成了自己的命运报告,只不过这份报告不是别人通过算命,塔罗提供给她的现成的叙述,而是经由她自己创造的。仿佛通过写作,她创造了可以供自己照镜的人生脚本。


这让我想起 DFW 把写作当作治疗手段。但这一实践在 DFW 身上却成了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完成千页长篇《无尽的玩笑》对他的精神健康的提振效果不容小觑,另一方面无法完成 The Pale King 却成为选择自杀最重要的诱因。这说明,把写作作为生存给养本身潜藏着危险。由于自己的完美主义,过度思考,对外界评价的过度在意,如果写作进行不下去的话,生活该怎样进行下去?在 DFW 一类的事例上,作品的 unfishability 造成了人生的 impasse。


如何规避写作作为治疗手段(存在基石)带来的危险?一种做法是把写作当作手艺,自己是手艺人,围绕手艺生成固定的习惯,程序,和体系。换句话说,把写作流程化。这方面代表是 John Updike。他连看个牙医都能顿悟,恰恰说明他不是在等待灵感,而是在沿袭习惯。DFW 不是这样的作者,他的写作非常依赖感觉,一个想法,一篇作品必须让他 feel right,他才能投入,才能继续下去。他依赖感觉其实就是灵感。这部分解释了为什么 DFW 对 Updike 评价不高。大致上是艺术家看不上匠人的逻辑。

既然嘟了条长的,那就再嘟一条长的(虽然那条写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说啥)!

说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十个老中人里有八个脑子里闪过“达尔文”,剩下的两个要么没文化,要么年纪大!
但是前阵子我无意间知道,达尔文,达尔文他老人家其实没说过这句话啊!!
而且老中通常会在这一句话后面跟上“落后就要挨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本人是个把高中历史课本背烂了的那种做题家,所以很顺利地就想起这句话出自一个叫严复的家伙翻译的一本书叫《天演论》,原作是一本介绍达尔文进化论的作品,作者是赫胥黎。赫胥黎也是个生物学家,是达尔文进化论的狂信徒,所以到处给人介绍进化论……
俺的高中知识就到此为止了,但是我现在的脑子显然已经不是高中生的脑子了,所以我迷惑了:既然原作作者是个生物学家,那他对进化论的介绍显然只会停在生物学领域,那么那些现在被称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观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要是他能往自己的书里塞这些,那他肯定不单单是个生物学家了,再怎么说头衔也得再加个“社会学家”吧 :0080:
但问题很显然不会出现在赫胥黎身上,怎么瞧也是作为译者的严复看起来更有问题一些。我一搜,还真是,严复往书里掺了点别的…… :notlikethis:
掺的是正儿八经社会学家,斯宾塞的社会进化论……现在已经被喷成筛子的社会进化论……简单且不精确地理解就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那一套。
而且赫胥黎他本人其实是反对斯宾塞的观点的,但严复没管,严复还是塞了……然后这本《天演论》风靡全中华,进步青年都读了,还有人为它改了名(胡适他老人家)。
另,“适者生存”这句话并不是达尔文说的,是斯宾塞说的。 :0080:

所以,回到课本上,或者说回到老中人的语境里,原本围绕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构筑的认知就充满了疏漏和谬误,然而单从那个句子(大概会是这样一个句子,但是我找不到课本了:严复翻译了介绍达尔文进化论的著作《天演论》,其中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上来看好像也没什么错处。而且即使它被介绍到中国的过程中,没有疏漏和谬误,这也已经是一个被抛弃在上个世纪、只留下批判的观点了。
可是,当时谁也没有提,谁也没有告诉我这些藏得层层叠叠的背景信息,教科书的世界现在仍然还运转在“落后就要挨打”的逻辑里,整本中国近代史还是基于此,用恐慌贯穿全文。
这口过期鸡血用了一百来年了还不换啊?

他们很喜欢怀念港星一团热气和大陆心连心的一幕幕,这些现在也成为立场问题受质疑时大家最喜欢拿出来声援的证言(甚至同温层也喜欢这样)。但很多人就是不愿意去想那样的时代里,那样的中国里,他们的民族荣誉心自然是希望把所有苦难之所拉向他们所处的,更有希望的土地上,那些是救赎的心。所以怎么能把这些齐心的臂力用作应对民粹者的自证呢?去证明一个人并非不爱国,他为大陆做过很多。他们,我们,所期冀的从来不是这里的这么一个国

舟车劳顿千帆过尽啊!焦虑慌乱的时候还是最忍不住逮住人讲我爱你

joyside是我的磐石,我对它从来没有过作为听众的审美审判,像找到遗落的水桶,认出的时候就已经跳进去贴着壁认亲。

《带你去见我妈》。想到了一些台湾电影,以家庭、婚姻中的代际冲突为入口,穿插民俗与民间信仰,加上潮汕话对白,有些片段看得很亲切,那些汕头老民巷、糖水、戏台、粿饼。剧中演妈妈、奶奶和街坊三姑六婆的都是素人演员,很生活纪录片式的表演。尤其喜欢妈妈,真实的潮汕妇女,为一家人操劳,从白天到黑夜。最动人的一个片段是妈妈在儿子离家后喃喃自语,“(我考虑了那么多)没有人理解我”。就凭这些老演员的朴素为影片撑起了质量。

很可惜,剧本缺陷还是太大了。想要触碰潮汕传统与现代性的对立,又没有直面冲突的锐勇,最后只能是浮光掠影、城市宣传片般地讲了一个轻松爱情故事,更糟糕的是进一步俯首认同了传统禁锢。剧中妈妈因为女主角是外省人,又离过婚,遂反对儿子和她结婚。儿子在与妈妈大吵一架以示叛逆后,好像也就默认了家长权威的不可动摇,几乎不做挽留就同意了女友的离去。爱情的悲剧性,如此激烈的冲突,在妈妈忽然“想通”后豁然开朗,带着儿子机场追媳妇,最后皆大欢喜。传统似乎在年轻一代心中依然坚不可摧,情爱来去皆由长辈操纵。

我恨不得天上下起火雨,地上涂遍盐卤,叫这片土地千年百年再也孕育不出一丝生气。但凡世上有鬼神啊,但凡世上有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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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梦露的人生轨迹受到了几乎所有的东亚式折磨,但看完又想到,日本这个地方戕害和奇迹总是同在,人例行各式各样的偏执意味着包容各种令人惊异的行为,个体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违反世俗而不被允许的”,而个体不断面对新个体,这也造就了顽固落后的父权教化与大量极端的堕落/反弹等离奇故事并存于这个国家。

为啥我反对在讨论家庭内部成员犯罪的时候,去关注他们所在的阶级呢,就是因为如果把关注点放到阶级上,家庭中十几个人马上就变成一个统一的权利主体了,然后a受伤害就被说成b也受到伤害,b获得利益就被说成a也获得了利益,突然之间,就变成家庭中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啦!

——比如你看自媒体最初对囚禁强奸事情的关注完全在阶级上,强调农村人,艰苦朴素,在中产左派阶级博主们的塑造下,这个十几个人的家庭成为一个统一的权利主体,而八胎男成为唯一的法人代表,他损失被说成其他人也损失了——“把他抓了小孩怎么办”,给他好处也被当成全家好处,好像可劲儿给八胎男捐款,也是在给被拔牙被狗链栓脖子的女的造福一样

左派一直暗示解决了阶级问题,绝大部分性别问题就迎刃而解,——具体到实践中就是只有成年男性成为下层阶级代表,若八胎男被惩罚,会被好心人们说成等于踩一脚下层阶级,伤天害理,绝不可行,但是”妻子“被八胎男囚禁强奸,好心人就认为可以商量,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对下层阶级的极大伤害,不可容忍

——即使想改善”妻子”的处境,在阶级博主脑子里也要通过八胎男—— ”给他压力让他对老婆好一点“,不管怎么样给“他”捐款,还是怎么样给“他”道德压力,永远只有“他”是唯一的代表和对话对象——在中产自媒体博主对农村家庭充满人文道德关怀的”阶级叙事“下,俺们看到的往往是对家庭代表之外的成员的非主体化和非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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