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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天泰 《河神》衍生文,原著向,郭得友X丁卯 六十八 

丁卯另外已送了二百支股票给当年自掏腰包支援他贷款的德华银行舒尔茨行长。德国爆发大战以来,德华银行已经停业整理,原就是多家银行集资开设,这会儿各自撤资,德华银行的员工也无人过问,纷纷散去,只有舒尔茨行长留在原地苦苦支撑,希望还能等来转机。只是出门时西装革履努力维持光鲜,衬衫上补丁摞补丁,渐渐黑咖啡中连方糖都舍不得放了。丁卯这股票实在是雪中送炭,将舒尔茨感动得一塌糊涂。丁卯趁机告诉舒尔茨这股票实乃债券,只要持有五年,船厂将以十倍利润回购,绝无妄言。这债券也可以转让,只需在商会做一登记,舒尔茨人脉仍在,不妨转让给其他各国领事套现。
舒尔茨果然将那股票一半转给法租界领事,一半转给意租界领事。虽说欧洲本土开战打得热火朝天,东方大陆上这些洋人之间该交际交际该来往来往,倒不怎么受本土意识形态影响。大家都是独在异乡为异客,聚起来开些舞会喝咖啡,比东方那苦森森的绿茶可口。幸得他出手及时换了现金,再晚一个来月,德国不得不履行《凡尔赛和约》时,此处租界便被中国政府收了回去,现有德国人大批遣返回乡,遣返开始前舒尔茨已一张机票飞往香港去也,后留在香港开了一间私人财务所,生意兴隆,长命百岁。种种善果,竟自当年一闪念间支援一名中国年轻人创业经费起。
分过股票,丁卯对木虹霓道:“我头上顶着商会会长的头衔,总归是容易被人惦记,从今往后,您就是商会的木会长,我即日便昭告上下弟兄,重拜天妃改选会长,哪个不服哪个来接手,到直隶总督府找肖秘书长告白去。”
木虹霓眼神中沉甸甸的,良久才笑了一声:“好,胡婶既然答应你把什么都扛到底,我扛到底就是。”
丁卯道:“我仍是船厂的董事长,但持股仅有百分之十,商会从此也不归我管辖。就是肖小姐硬要嫁,也只能嫁个穷鬼。”
木虹霓微笑道:“你穷了便肯娶她了么?”
丁卯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绝对不娶!”
木虹霓叹口气:“你这孩子为了小郭,是什么都肯豁得出去,偌大个商会和船厂说转手就转手。”
丁卯笑道:“这笔生意并不差呀,舒尔茨把股票卖给法国领事和意大利领事,这两位股东轻易我可请不到,我还给了他们参政议政权,肖克敏要来刮毛扒皮,我看他怎么说服法国人和意大利人。”
木虹霓见他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仍是笑逐言开,心中一阵阵酸楚泛上来,想起已经死去的儿子天明,那孩子也是在码头死扛不屈,被剁得尸身稀烂运回来,连木虹霓都不认得了。她心中酸楚,竟伸臂将丁卯揽过来,叫一声“孩子”,满眼热泪簌簌而下,滴在丁卯头上脸上。
丁卯依偎在胡婶温暖的怀中,将头贴着胡婶胸口,眼圈儿慢慢红了,不知不觉便喊了一声“妈”,木虹霓身子一颤,想也不想便应道:“哎!”
“妈……”丁卯小小声又叫了一次,木虹霓再也忍不住,抱着丁卯放声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放心,娘再也不让你受伤,再也不让你遭罪了!你放心,万事有娘在,没人能动你!不过一个商会,娘撑得住!你要找你的小师哥只管去,娘什么都撑得住!”
丁卯反手搂住木虹霓脖颈,也是泪流满面,父亲去世之后他一夜成人,郭得友待他再好,年轻的心里仍是渴求有父母照拂,那种安心感无人能够取代。胡夫人木虹霓一直待他极亲的,当此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勇挑大梁,听她应允接手商会,一颗心当真放下大半,只觉得这妇人便如天妃再世,能渡一切苦厄,自己渐渐变小成了幼童,终于能在这慈母庇护下偷得片刻安闲。

丁卯拜别木虹霓回到义庄时已近凌晨,他精疲力尽,心头犹有热血沸腾,坐在院里,但觉夜间气温降低了些,比白日里潮湿闷热时舒服许多。他白日里奔走不休,汗湿几重,这会儿打了几桶水倒在郭得友留下的大木桶中,脱尽衣服泡入水中长吁一口气,将头靠在木桶边沿小憩。
船厂与商会暂且无虞,但料想肖克敏决不能轻易善罢干休,战况尚未明朗,他胡说八道拖了半个月时间,现在也快用到头了。前途未卜,且走一步看一步。事已至此,尽人事听天命,再无可用之人,也无可用之力了。
丁卯将头埋进水中屏息片刻又抬起,时间紧张,连睡觉都是奢侈,他得赶紧休息,取来毛巾擦干身子,找身郭得友的衣服披着。郭得友的衣服穿着略长,上面还留有熟悉的气味。裹在那身旧衣服里,心里踏实许多,像是师哥还没走远。
他走上楼去推开卧室门,门内书桌前坐着一个盛装丽人,手边放一个小包,便如《聊斋》中的狐女一般,在灯下向着丁卯露出一个笑容。
丁卯吓得倒退两步,差点跌到楼底下去了。那丽人眉眼弯弯,梨涡浅现,正是肖小姐。
丁卯第一个反应是裹紧那衣服,双手颤抖,把扣子都扣上了,战战兢兢地道:“肖、肖小姐,晚、晚上好……”
肖小姐款款起身一笑:“丁会长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丁卯憋不住问,肖小姐道:“来看丁会长与我订婚的诚意。”
丁卯迅速从衣柜里抓出一件衣服给自己又裹一层:“肖小姐,你这样不请自来,还穿得这么复古,很容易让人想起狐狸精自荐枕席什么的……但我不需要啊!”
他走投无路,使出对肖秘书长的无赖法子,肖小姐听后却不气恼,抿嘴一笑:“丁会长,此次前来,有件事想对你挑明。我答应父亲联姻的条件,是婚后三年他肯放我自由。”
丁卯道:“放你自由怎么讲?”
肖小姐道:“自然是漕运商会姓了肖,我就可以解脱。”
丁卯抓抓头发:“你这么坦白,令尊是太有恃无恐了吗?”
肖小姐目光投向别处:“随你怎么想,我只是说了实话。我父亲需要政治经费支撑,你需要官场保护伞,而我需要自由。我们各取所需,就是这场交易的中心意义。当然也会各自付出代价。”
丁卯道:“肖小姐的意思,是一定要陪令尊做完这场交易了?”眼神疑惑,看看肖小姐裙底,“你那双白球鞋呢?”
肖小姐莞尔一笑:“你还记得?”
丁卯耸耸肩道:“实在是印象深刻,看起来随时随地拎起裙子就能跑,而且看肖小姐爬墙越窗的本事,应该跳得也很高。”
肖小姐点头道:“不错。现在出去比一比,说不定我还比丁会长跑得更快些。”
丁卯道:“肖小姐,大家都是坦坦荡荡的人,不妨开诚布公地说,我肯定不会同意这场联姻。既然肖小姐夤夜来访,不会是专程来跟我比赛跑步吧?”
肖小姐侧着头看着丁卯,也不生气,也没什么表情:“丁会长不愿联姻我是知道的,但我们所需要的并没有改变,我父亲要钱,你要保护伞,我要自由,除了联姻,丁会长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呢?”
丁卯道:“肖小姐真心想听?”
肖小姐不置可否地一笑:“丁会长真心有办法?”
丁卯紧裹着衣服,郑重道:“肖小姐,你懂英文,会摄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也不知你还会其他什么本领,不过凭这两项,已经可以在国外立足。我前些日子给我留学时的导师拍了电报,如果肖小姐有意可前往美国落脚,他能帮你办下来所有签证,可以联系当地教会学校安排你教书,工资足以保证生活。肖小姐如果只想通过联姻解决离家的自由问题,丁卯一定帮你办到,无需你牺牲个人名誉。”
肖小姐侧头打量丁卯:“你已经给我安排了出国的路?”
丁卯到抽屉里翻出两张电报递给肖小姐,果然是发自大洋彼岸,一封答应丁卯“为此事筹措”,另一封就声明“安排已毕,随时可签。教会小学教职,周薪XX元”,两封电报相距时间不到一周,可见是马不停蹄为此忙碌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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