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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夜行军-交工乐队
A
(下)
专辑总述

罗列台湾风情音乐创作人,陈建年用《海洋》与《大地》横向收拢岛屿的地貌与比邻,胡德夫用《匆匆》纵向压缩民歌数十年与高山地貌,罗大佑不介入这场绘图游戏,置身都市文字牢笼与音乐展览馆内,在三地流转间玩着社会风貌的游戏。巴奈走出原住民的步调,纪晓君《野火春风》倒也玩了把特色音乐。若停止在此,台湾似乎成为全球化进程中城市的代言人,一扫乡土,直奔都市生活。

可全球化带来的不止是表面上的共荣与繁华,背后还有顺势产业结构调整下无奈的悲惨的农民。而林生祥从淡江大学音乐社团“观子音乐坑”中走出,丢下那些西洋摇滚的器乐把弄之趣,把客家话的创作归还给土地与农民。于是乎,在美浓反水库运动中交工乐队以乐为刀积极介入社会运动中,“水库系筑得屎嘛食得”的口号下得到了实况录音构建出的“大团圆”。而交工乐队更为重要的作品,也是为其赢得台湾金曲奖最佳乐团的一张专辑,便是《菊花夜行军》。

这张在烟楼录制的专辑,不避讳土,反而直面土地与人的关系。农村史诗?倒也不然,WTO介入的背景与“县道184”的修筑让农村不再是孤立的避世之所,也不再是美浓山下好水土,自得其乐好人家的乐土。正相反,废弃凋敝的烟楼便是全球化背景作用于美浓农村的写照,传统的烟草业凋敝,烟楼也自然废弃,而《菊花夜行军》便是发生在此等土地上的故事。

《菊花夜行军》不避讳土的指责,反补充上华语音乐中直面人与土地关系,呈现传统观念的一块。在获得最佳乐团发表感想之时,林生祥如此说道:“罗大佑、崔健影响我们,学到在地摇滚,所以我们用传统乐器搞本地摇滚;陈达的音乐告诉我们,音乐要走入社会。”林生祥毫不避讳地谈论师从,“在地”二字极为形象又深刻。如果把师从分为两部分,罗崔二人自然是摇滚形式与内容,陈达更多的是来自于民歌时代的延承,对“唱自己的歌”精神的重提。土,在这里是形式,是根源,也是抵达。“如果交工乐队是一支麦克风,我们希望递到农民、工人面前,把我们看到的事情、听到的故事,告诉我们的社会。感谢土地伯公。“华语音乐在此全方位地拥抱土地,也沿着土地的纵深脉络向前。

既然承认了土,那索性把音乐中土的部分一并抽出。客家八音留存着土,民间即兴吟唱带着陈达等民间艺人的风韵是形式上的土,板胡接来的现在仍可在公园花坛边听到的戏曲强调是毫无疑问的土,贯穿全专充当灵魂的唢呐是相比于西洋摇滚乐极具特色的却不烂俗的土,更不需说拖拉机,田间杂音,烟楼录音这些无法与土脱离关系的元素了。适时借用《万能青年旅店》的“土法炼钢”一词并挪用于此,极为贴切且包含力量。

而专辑内容则更是毋庸置疑的“土”——耕作以最直接的方式联系人与土地,客家传统观念以家庭间接捆绑着人与土地的关系。“算命”“八字”“借钱”乃至母亲”高进“的嘱托都与”都市“为代表的现代生活无直接相连的关系,却又以城市延伸至农村的盘根错节粘附在城市的角落。《菊花夜行军》如同一部社会学田野报告,最真实地记录客家传统观念下的农村人情。而这些人情虽来自农村,却不止于农村,以”乡土中国“的形式遍布着”中国“土地。畏惧邻里闲言而祈求黑夜回村的落魄青年,七八种工做完仍无出路的”打工人“现状,甚至南洋新娘折射出的东亚文化圈女性被压迫的现实都如刀痕如血印地刻在我们脚下的这篇土地上。

收拢内容与形式上诸多”土“的显表,《菊花夜行军》精巧在于同名曲的绝妙戏剧,以全专表达力度,呈现方式的精妙成为全专毫无疑问的核心。”菊花夜行军“是落魄归乡人阿成的”成事“之策,改凋敝的烟草业为经济价值较高的花卉业。而菊花夜行军便是全球化进程吸食农村血液的真实写照,农民为了让花卉持续生长,改换自然规律地于夜晚在田间开着耀眼的跃进式的人工光源,菊花在光的召唤下逆自然与本性地夜晚生长。光是道出这番现实,便已魔幻现实。而钟永丰并未止于单纯的呈现魔幻场景,而将这出场景写作成戏。戏剧中光源化作军队的统领,接连道出菊花士兵的名号与”作战任务“,对”军队“下达着行进的口号,军鼓起且递进,加速着非自然的进军。戏剧的呈现之外自然多了一层寓意——人的现状。在全球化的时代浪潮中,人被异化成商品。一个个名字的背后是价值与售卖方案,是产品属性与售卖特色。而这样的异化过程钟永丰以军队带出,对岸为戒严时代”白色的恐惧“,此地则为红色的军旅的毛细血管式的渗透。”一二三四“是根植于各教育阶段的咒语,一声响便一步齐,异化过程在此于军队口令磨灭人个性的过程达到一致。”菊花夜行军“是菊花的故事,是农民与土地的故事,也是统治下被压迫人民的故意。这也唤起我书写此篇的直接原因——疫情严控下夜晚挑灯播种的荒诞行为同菊花夜行军达成了相近意象却两种面向的时空互文,全球化同民族主义混杂保护主义互补,两岸土地又形成意识形态的历史对照。在主义的宏大叙事的伟大胜利的讨论与实践中,底层的苦难达到了一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混杂着影响钟永丰书写的杜工部诗句与鲍勃迪伦的书写视角达到了东西方不同环境下的一致苦难。

从看到挑灯播种视频到完稿全文,写作依旧被五四青年节的氛围包绕。《菊花夜行军》发行之时,林生祥30岁,钟永丰38岁。而推至二人参与社会运动之时,年龄断代至广义的青年似乎是合理且符合二人精神气质的做法。追溯至今,巴奈依旧站上金曲奖的台上为原住民处境发声,张悬写”玫瑰色的你“并实际进入到游行的队列中,林生祥反对以族群、语言分类音乐而拒领金曲奖,广场上的声音在中文环境中错落出现着。在环绕已久的政治病毒气溶胶内,此地青年似乎已变成麻木的温和又自以为激进的群体,在网络的交战中成为精神胜利的”主人翁“,被规训出”独立思想“又在政治信息污染中坚定信念。青年应该如何选择,我不知道遥不可及的理想在此地可被曲解为何等含义,变革与保守成为生存的两面。专辑最后的器乐曲把人与自然的声音收入,交工给出的是农民、农村、农业向前走的前进口号,而我却在此将”前进“与“暂停”的叫喊并用,在这前进的过程中,我们需要欢喜的有力的不顾一切的“发动”,也需要适时的冷静的及时止损的“暂停”。

参考资料:

专辑文案与歌词(客家话-国语对照):music.douban.com

以及写作交工乐队或林生祥无法逃避的马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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