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世纪反浪漫主义的文学作品中,通常可以见到对女性安于家庭束缚,做到严肃持重、温顺驯服的要求,但《爱情和友谊》却远非如此,它以将女性的自行其是处理为最荒诞和徒劳的行为方式的途径,对将女性的自行其是琐屑化的社会进行了抨击。正是由于在社会上无事可做的缘故,劳拉和索菲亚才会沉醉于感情之中。

她们会很自然地变得卖弄风情、装腔作势,这些缺陷在进入青春期后将变得格外明显。她们心神不宁、郁郁寡欢,具体表现为缺乏耐心、好发脾气和动辄泪如雨下;她们之所以喜欢哭泣——许多女性会把这种喜好一直保留到很久以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们喜欢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小姑娘有时会从一面镜子里观察自己哭泣的样子,以便获得一种双重的快乐。

她们戏剧化地证明了德·波伏娃的观点,即女性由于以典型的受害者的面目出现,会因自身不敢面对现实的恐惧心理而变得自恋。同时,由于她们借以骄傲的资本不仅来自脆弱,而且还来自那些确保脆弱形成的诸种“才艺”,她们的自恋于是无可避免地会与性受虐狂(masochism)联系在一起,因为她们已经被成功地进行了社会化,相信她们在社会中的低下地位正是她们自己渴望获得的东西。奥斯汀对她们那些幻想是非常清楚的:索菲亚和劳拉正是凯伦·霍尼近来所指出的“过高地估价了爱情”所导致的牺牲品,在此方面,根据奥斯汀的观点,她们是典型地代表了自己所属的那个性别的。

她们希望,也确实做到了想方设法去“追逐”男子,但她们又必须假装成天真、谦逊,并对爱情麻木无知的样子。奥斯汀显示出,通俗的浪漫主义小说对女性除了捕获男子的爱,别无其他合法的人生目标的传统观念的形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这种观念又是以“女性的”自恋、性受虐狂和欺骗为基础的。因此,要她以一种更为异端的挑战姿态,来直面社会对于女性的诸种界定是相当困难的。

——《阁楼上的疯女人》

“某种程度上说,所有的女性作家都是弥尔顿的女儿,因为她们一直不断地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她们与弥尔顿的父权诗歌的关系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她们还一直在思考:作为女儿,她们该选择怎样的出路。

一方面的选择是表面上驯服地屈从于男性神话,“为能服侍这样一位父亲而感到骄傲”,另一方面的选择是秘密地进行学习,以便可以最终获得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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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作家欣赏甚至崇拜撒旦身上那种拜伦式的反叛精神、他对传统道德的讥讽,以及由于愤怒而激发出来的能量,她们或许还会暗暗地幻想自己就是撒旦——或者该隐、或者曼弗雷德,或者普罗米修斯。但是与此同时,她对女性处于无权状态的种种感受又使她深信不疑地认为,她能够成为撒旦的最大可能性在于成为他的创造物,他的工具,他的女巫一般的女儿或者情妇,可以坐在他的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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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上的疯女人读得太痛了。想到很多青春期(或许延续至今)的挣扎。暧昧难言的纠缠的生命体验被讲出来了——那些加诸于自己的女性身份上的隐形却真切的限制、束缚、障碍、牢笼。更痛苦的是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勃朗特又深知,屈从的习惯也使女性获得了一种必不可少的洞察力——即一种富于同情的想象力,在她们的反叛过程中,这一想象力将帮助她们免于变得像她们的主宰者一样。由于被迫体验自身作为客体的命运,女性理解她们从虽生犹死的状态中觉醒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她们懂得这是一个以死者和古人为镜而反观自身、获得启迪的过程,而不是施展什么巫术——即是一种通过自我告白使人获得新生的艺术,而不是什么压制性的忏悔录——在这一过程中,她们无需使另一个他者陷入她们已经抽身逃离的陷阱之中。”

《阁楼上的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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